天亮,我们离开破庙,去了西关镇。几天后,乔舒雅的伤势好了许多。这女子是个话痨,还很好奇,什么都要看,什么都要问,听我胡乱解释完,每次都要向我表达爱慕。真烦人,也不知常大夫能不能治失心疯的病,能的话,真想再走一遭。
“乔舒雅!你伤也好了烧也退了,干嘛老跟着我?赶快往东走,到头就是海,游过大海就是你老家,咱俩就此道别吧!”
她每次都说,我是你的俘虏,我喜欢你,我要跟着你,巴拉巴拉巴拉……
韦无常的歌是再也不能听了,我甚至不敢哼,生怕张嘴就。有几回,乔舒雅拽走我腰间的玉笛,要吹给我听,我恐惧地抢回,坚决不让。万一老猴子韦无常在附近,听到笛声就来演唱,那可惨了,老子身边得冒出多少甩不脱、赶不走的小娘们来?我有几根笛子让她们吹的?!
……
西关镇,有莲花姑娘的家。上次,我到她家,只见到卖儿鬻女搞经济的白老爹和听了七步诗就吐白沫的白大哥。若当时找到莲花姑娘,就算她仍旧嫁给荆景雄,后来也不会有黄小雨的事。我不用去赴黄小雨的约,黄小雨也不会去东岳城。城主府会找上门,小雨会快乐地嫁给沈剑……虽然仍旧跟我无缘,却可以省去诸多痛苦。
她俩是我命中劫难,我也是她俩命中劫难。也不知莲花姑娘是否思念我,也不知黄小雨是否思念我。我想她们。
西关镇最大的客栈,也不怎么豪华,只能称为凑活。我把乔舒雅安顿下来,便去找我大哥。买些吃食,到上次遇到大哥的西门。小叫花子们围上来讨吃要喝,我把一大袋白馒头送给他们。小叫花子们脏手乱抓,不管到没到饭点,张口就吃。
“文有仁文大哥在哪儿?我是他弟,上次来过。”
年纪最大的小乞丐伸手接着馒头渣往嘴里掩,眼里满是惊喜:“唔!你……是你!这次没有带酒?”
“小小年纪喝什么酒?我大哥呢?”
小乞丐含含糊糊地说:“文大哥好早以前就不在西门了。”
“他当帮主了?”
“没有,明晚召开比武大会,选新帮主。”
“秦老帮主没指定他?”我微怒,“我大哥张口闭口侠义道,不定他还犹豫啥?”
小乞丐凑来悄悄说:“选帮主的事儿,老帮主倒是扶持文大哥,可有人不服气,说丐帮帮主必须武艺超群,文大哥的武功却不咋地,而且文大哥也不会笼络人……哥,你给我们一顿好吃好喝,我担保咱这个城门的兄弟,明天晚上都支持文大哥!”
丐帮帮主确实不好当,不仅得有功夫,还得不知廉耻,我大哥哪是那块料?我文有智才是最佳人选,但我不想当。我笑道:“没问题!只要兄弟们拥戴我大哥,我请兄弟们喝酒吃肉!放开吃,管饱!”
“不是请!是施舍!”小乞丐强调完,把馒头几口吃进嘴,伸脖子咽下,“不过文爷,咱先说好,我们几个孩儿细胳膊细腿,叫好肯定卖力,打架却没啥用,你要是怕人手不够,就还得再去别的城门走动走动。”
我没接茬,想必别的城门也是这号吃货,要来何用?
“走动也得他出面,我大哥人在哪儿?”
小乞丐面露神秘:“文大哥他不好出面!他练武练疯魔了,天天晚上蹲在镇子南面小土丘,朝着天空嗷嗷叫,看着就吓人。上月十五,月圆之夜,把山里的野狼都招来了,周围村儿里丢羊的丢羊、丢鸡的丢鸡,村民们都说丐帮装神弄鬼偷肉吃,把我们冤死了!你家大哥呀……我话说前头,不是我们骗你吃喝,恐怕文爷今天的酒菜,也就只能给文大哥撑个面子。”
还真成了武疯子啦?文老大在家唯唯诺诺,出门窝窝囊囊,叫花子当得好好的……都怪我给他看了《断云掌》!我把大哥害了!
江湖上只要是个好武的人,得到武林秘籍都会如获至宝,该守身的守身,该自宫的自宫,二话不说,拼命去练,那都是怀着大野心的人,可他们常常没有机缘,最终还是过着平凡的日子。我的理想很实在,只不过想和爱人过小日子,恰恰也不如愿,得了本秘籍,爱人却接连丢失。
唉。
这天夜里,我独自出镇,去传说中大哥所在的土丘。我对自己那车财物基本没指望,照乞丐所说,文老大疯魔时候,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。越走越偏僻,出了镇子约摸十五里,到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土丘,坡度平缓,有几块大石头,在昏暗的月色下,丘顶微微发白,隐约蹲着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