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炽诚奇道：“为什么要一起去吃？”
这个问题问得许天天难以应对，本来只是要或者不要的问题。许天天说：“人多不是热闹？”
许炽诚道：“吃个饭为什么要热闹？”
这个问题也让许天天难以应对。刚好许心途几个人过来要他一起，许炽诚就自个走出去，留下一句：“哦，你们是个小团体。”
许心途莫名其妙看着飘然远去的许炽诚背影：“他怎么回事？为什么说我们搞小团体？小团体碍着他了？白痴。”
许天天笑了笑，知道这个人估计是个独行侠。许可乐觉得许天天舍身为自己和这个怪胎坐在一起，自己欠了许天天的，中午要请许天天吃饭。
许天天拒绝了这个美好的提议：“反正我们三个人总有一个人跟别人坐，很正常，请什么客。我又不是替你被充军。”
四个人走出走廊，下楼梯，经过罗马元老院式的育青礼堂，又下了几层高的阶梯，在林荫道里一路穿行，往食堂方向走去。都是石板材的路，很干净，落叶被扫在两旁的泥土里，偶尔有一两片在路中间，被风吹着走，像没有目的地的流浪儿。
许可乐问：“你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个人的？他家好像回来才没几天。”
许天天笑说：“忘记了。”
当然没有忘，就是不知为何不想讲，又觉得讲出来古怪，煞有介事似的，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场景，自己却偏偏记得很深。
那日他爸妈让他去宗祠结账，他家开的是金纸铺，专门卖求神拜佛用的金纸、香烛、香，长明灯等用品，基本上可说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，宗祠也是他们家的客户。
他拿着结账单进去时，宗祠的管理大爷正在和两个人泡茶，负责财务的便过来和他算账。
宗祠的工作很轻松，工资也很低，是退休的老头子兼着做，一方面他们年老后热衷宗室之事，另一方面也是平时有个去处，有地方喝茶话仙讲古。经常有人来一坐一个下午，许天天也就不在意。
只是财务算账的时候，有一句两句飘进耳朵里。
大爷说：“你们回来也好啦，在外面也不是个事，人总要回来的。”是老一派的说辞，许天天当然不这么觉得，天高海阔，世界好多地方他都要去，他一定会出去的。
那男人说：“是啊，趁这个机会就回来了。”
大爷说：“这次你捐了这么多钱来帮忙整修宗祠，真是有心，大家都看在眼里。都说你出去混出了名堂，也不忘我们，报效宗室。你看我们到时候刻碑感谢，你的名字会在第一排。”他拿捐献表给他看，顺序是按照捐款额度排列的，有点拍马屁的意思。
许天天不爱听这些，刚好大爷也就转了话题：“你儿子也要转学回来吧，成绩不错吧？”
估计又是一些陈词滥调客套话。却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说：“成绩很差，没法子光耀门楣。以前读的武术学校，打架倒是挺能打。”
那男声平淡，也不见得是赌气或者故意挖苦。许天天一听差点笑出声，看到正在做账的财务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。
果然那男声的父亲气道：“你还好意思讲？你脸皮真厚！”
没听到男孩的回应，茶座在斜对角，许天天转头看，隔着一个落满日光的天井，一旁的立式风扇徐徐吹着，那个男孩子一本正经坐在那里，脸不红心不跳。
风扇的脸摇过来时就吹散他密密的发，不知怎的，让他想起一田田沉甸甸的金黄稻子，风一来就吹弯了。他爸爸在旁边脸色发红，不知道是被气的，还是热的。虽然宗祠的建筑架构，其实在夏天里也并不太热。
大爷说：“男孩子就这样，高中才开始发力，不像女孩子，往上读就不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