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宴苍戟就带着几名亲信回京了,浮光镜泛起细碎涟漪,镜面景象如流云般更迭,转眼之间,旭渊等人已化作京城街巷间的寻常看客,而此时的吴国已是十一月的寒冬。
他们倚坐在茶楼二层的雕花木窗前,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,静待那位传奇将军的身影
都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,早被霜雪覆盖。白发老妪颤巍巍地将孙子架在肩头,孩童手中摇晃的竹蜻蜓扫过绸缎铺的招幡;酒肆小二踮着脚擦拭窗棂,连平日紧闭的朱漆大门都半敞着,露出雕梁画栋间探看的婢子。
人群里不时传来窃窃私语:"听说将军斩了敌首三颗,连盔甲都染成了赤色"。这些细碎的议论声被晨风吹散,又在新来的人潮中聚拢。
当十八骑铁骑的影子终于跃上城门匾额时,整条街道突然陷入寂静。宴苍戟的玄色披风猎猎作响,鎏金护心镜映着朝阳,将他冷峻的轮廓镀上金边。他的战马踏着整齐的步伐碾过积雪,仿佛连时光都在这一刻屏息。
突然,前排的孩童率先发出欢呼:"是将军!"这声稚嫩的呼喊如星火燎原,瞬间点燃整条长街。
百姓们纷纷解下腰间的红绸抛向空中,商贩们将新烤的炊饼、酿好的米酒举过头顶,更有人跪地叩首。
宴苍戟抬手示意众人起身,目光扫过沿街高悬的"得胜还朝"旌旗,扫过青砖黛瓦间此起彼伏的笑脸。他紧绷的下颌终于松弛,眼底的霜雪化作春水,唇角漾开的笑意惊飞了檐角铜铃。
吴国的景致与萧国大不相同,看着宴苍戟的队伍渐渐远去,三人连忙起身跟上。没走多远,一座熟悉的府邸出现在眼前——匾额上"镇西侯府"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与他们记忆中不同的是,府邸对面并没有热闹的乐坊,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道,宁静而祥和。
没走多久,他们来到了那座眼熟的府邸,牌匾上写着“镇西侯府”,而府邸对面没有乐坊,只有条条街道。
旭渊和旭泽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,他们心中早有疑问,为什么云舒是执,而浮光镜中映照的却是苍戟的过往?那云舒又去了哪里?
然而,还没等他们来得及追问,苍戟已经快步跟在宴苍戟身后,走进了侯府。
宴苍戟的生母因难产早逝,而父亲宴苍合自那之后再未纳妾。如今的宴府,除了一众下人和管家,已无其他亲人。一进侯府大门,宴苍戟便让跪地迎接的众人起身。周管家老泪纵横地迎上来,看着宴苍戟与宴苍合相似的面容,声音哽咽:"侯爷,您终于......平安归来了。"
宴苍戟伸手扶住老人:"周叔,快起来。这些话咱们稍后再说,我得先沐浴更衣,进宫面圣。"周叔连忙擦拭眼泪,不住点头:"是是,热水早就备好了,侯爷请随我来。"
凛冽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御花园,琉璃瓦上覆着层薄霜,红墙在暮色里更显深沉。六角亭内炭盆烧得正旺,鎏金兽首香炉飘出龙涎香,却驱不散弥漫在檀木棋盘上的寒意。
吴皇拢着玄狐裘袍斜倚榻上,白玉扳指摩挲着棋盘边缘,望着宴苍戟落子的动作轻笑:“珩松,今冬都过了大半,你这南征北战的日子也该停停了。你看这棋盘,再锋利的棋子,也该有个安稳落处。”
宴苍戟听出了言外之意,他执棋的指尖凝着冷意,玄色劲装袖口掠过棋盘,震得几枚棋子微微颤动。
他抬眼望向亭外,宫墙间飘飞的雪片如银甲,恍惚间竟与边塞的霜雪重叠。
“陛下厚爱,珩松愧不敢当。”
他的声音混着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:“北疆未平,胡骑虎视眈眈,珩松一心只为守家卫国,无心念及儿女情长。”
吴皇掷下白子,金镶玉的棋子砸在棋盘上发出闷响,惊得铜鹤灯里的烛火晃了几晃:“你这性子,倒比这寒冬腊月还冷三分!小小年纪就形如犒木。”
龙袍上金线绣的五爪金龙随着动作起伏:“明日起休沐三日,去街市上走走,那么久没回京城,好好放松放松。若见哪家姑娘合心意,朕亲自为你主婚!”
宴苍戟将棋子放回棋盒,青玉腰带在火光下泛着幽光。他俯身行礼时,发冠上的银饰与炭火相触,折射出细碎光芒:“既蒙陛下恩典,珩松自当遵旨。他日若真有幸,定求陛下赐一段金玉良缘。”
话音未落,一阵狂风卷着雪粒扑进亭中,将棋盘上未决胜负的棋局,搅得零落满地。
一旁的太监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收拾棋子,吴皇也没了性质,摆了摆手让宴苍戟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