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重要的时刻被她破坏,最重要的人被她伤害,他发誓一定要把她娶回家,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的折磨她。
——以上!剧本是这样的没错对吧?林某人再一次确认。他发誓他完全是照着大纲走的,模范的冷酷冷血冷傲魅惑狂狷坏总裁啊!像教科书一样的坏!为什么他碰到的小娇妻……完全不是那回事啊?
事情大概可以从那场婚礼说起。
那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场甜美动人的婚礼。教堂并不大,然而两百年的岁月,如海浪般不动声色的浸染,令它增添了谜一般的光彩。它的外墙仍然是洁白的,却不再像初雪那样的轻薄天真,倒是仿佛海浪冲刷许久之后的贝壳,那样安稳的沉淀下来,而上头嵌的玫瑰窗,更见得深邃奇丽了。连蔷薇花藤都似乎被这彩光所打动,攀爬得格外卖力,似乎要用自己的颜色来祝福教堂里的新人——
“凌小姐,”白发苍苍的神父在用法语问新娘,“你是否愿意嫁给林先生……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,想着东方人的姓名是多么古怪啊!凌与林。Lynn与Lynn。若非有效的证件充分证明着这两个人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,而且他世交家族的孩子小弗朗正好是林先生的大学同学,热情的作了担保——顺便提一句,小弗朗可真是个好孩子。要不是他拍着胸脯作担保,老神父说不定会怀疑这桩婚姻乱伦而拒绝主持的!
天晓得,乍看到新娘时,阅尽世事的神父都不由惊叹了:
他一直都知道东方人纤细,像细腻的瓷娃娃,但是上帝在造这个娃娃的时候,似乎格外用心,似乎生怕气吹大一点儿伤到了她一样。她的肌肤白得像栖在海滩上的月光一样,秀发如同轻云,又黑又大的眼眸总是害羞的掩在长长的睫毛下。神父不禁想:这样的娃娃,谁不想爱护她呢?
——他忍不住再看看新郎。
新郎也是好看的,并且高大,就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固有观念而言,他简直是太高了。神父觉得他的体格完全可以去当篮球队员。这在西方世界是一个很受崇拜和尊重的职业。可是这位林先生身上的某种气质却让人觉得,他不但不可能去当什么运动员,而且这种事在他面前最好提都不要提!他身上有一种特殊气质,仿佛是古时候的某种特殊人群,透过毫无血色的皮肤,可以看到蓝色的血脉。连阳光遇到他们这些人,都要悄悄避过一旁,不敢拿一点点古铜色冒犯了他——们。什么,你问他们是谁?吸血鬼?不不不!当然是贵族!蓝色血脉的贵族!总而言之,新郎林先生就像是古时候蓝血俱乐部的贵族少年,而新娘凌小姐则是东方神秘工匠在月色下雕琢出来的娃娃。从这一点来说,他们还真是般配啊!但不知为什么,年老的神父在念:“不管……健康、疾病,富裕、贫困,你是否不离不弃”这段话的时候,心里总觉得不安,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感。
“Oui.”新娘已经回答,“Jesuisprêtà.”法语并不算很标准,像学校里的女生在努力的讨老师喜欢,很想念对,但总有一点点的偏差,带着少女可爱的糯音,并不坏,反而更动人了。
神父觉得,她就像是窗外粉红的蔷薇花。站在她面前,就是永远的绵绵的甜蜜与春天。
他又转向新郎,把同样的问题向新郎重新问了一遍。新郎也点头首肯,用的是标准的巴黎法语发音——唉玛!神父真不想承认!那发音比他这个土生土长法国人还要标准和优雅!这新郎果然是受过贵族式的严格教育吧!可是……神父说不清,新郎唇边笑容里一闪而过的,到底是什么?让他心里微微发冷。
窗外,一抹乌云遮淡了阳光。
助祭小心的踏前一步,不动声色的扯扯神父的衣袖,提醒他把婚礼继续主持下去。他以为神父老糊涂又犯了。
神父回过神来,让新人都交换了戒指,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。
新郎彬彬有礼的向新娘倾身,嘴唇贴上她的嘴唇,仿佛非常的亲密。
但她知道,他的吻不带任何温度,甚至可以说是零下。这种度数可以把最火热的心冻成一捧灰。
她柔软如蔷薇的嘴唇,轻轻弯起一个弧度,微微的踮起脚尖,那么细微,就好像一个快要死的人,看到一捧花开,于是微微的笑了,并且想要抬起手去触摸,却没有真的碰到,就死了。对于旁人来说,这人好像是完全没有动过。但是如果有谁不顾死亡的阴影、不顾寒冷的可怕,狠狠的拥抱着这个临死的人,才会感觉到,这手指,是抬起来过的,这唇角,是弯起来过的。就是这样细微至几乎不可察觉的动作。
她将她的柔软与温暖,迎上他客气的寒冷,如此坚决,却又只迎合了如此细微的一点点距离而已。
他离开了她的嘴唇,疑惑的盯了她一眼。
她已经重新羞涩的低下头,嘴边带着一个工匠可以给一个新娘娃娃琢上的最美好的笑容,但是雪白栀子花的花冠与乌黑的睫毛重重遮掩了瞳仁,不交给任何人看。她的肩膀轻轻颤抖,可能是因为害羞,或者……是因为冷?
外头起风了。
“乓!”香槟酒打开了瓶塞。如一声炮响。新娘胆子小,又颤动了一下,但之后倒是不再发抖了。这香槟是宣告欢庆的礼炮,照理来说,这之后就应该是大家的欢呼与庆祝、美食乃至恶搞新人——
理论上来说!
是的,白色长桌上摆着丰盈的花朵、丝带、美食与酒水,这都是供宾客大快朵颐以便玩乐起来更带劲的。是的,这小教堂里也有嘉宾……但是这些宾客们也太特么的少了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