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皎仿佛坠入了一条深邃而混沌的河流，他漂浮在这片黑暗中，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陌生。
他眼前时不时晃过一些怪异的身影，它们像从地狱中爬出来，恶狠狠地盯着他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他耳边，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他想要逃跑，想要撕破这噩梦，但都是徒劳，只能任由这种毛骨悚然在他的心中扩散。
“圣子殿下，您怎么了？醒醒。”
一道清亮的声音终于将宋皎从迷梦中拽了出来。
勉强睁开眼睛，光线照得宋皎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，只看到一个梳着高髻、身着骻袍的年轻女子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。
“圣子这是被梦魇着了，现在感觉怎样？”韩荔紧皱眉头，刚刚她怎么都唤不醒对方，看到他终于睁开眼，她才松口气。
宋皎眨眨眼，缓缓坐起，等那阵迷茫散去，才开口：“没事。”
只觉得一晚上被噩梦缠身，醒来却雁过无痕，只留下心口余悸。
韩荔看着圣子沉静的面孔，欲言又止，转头吩咐侍女服侍圣子起床洗漱。
从来没被人伺候过，但宋皎也不好拒绝，那侍女捧着的衣服他看了一眼就确定他是真的不太会穿，只能略显僵硬地被几个侍女摆弄收拾。
趁着圣子洗漱完正在梳头，韩荔走到旁边，拿着膏药涂在他的脸庞上，手指轻轻划过，带着一种温柔与崇敬。
脸上已经消肿，只是还留有几道红痕，拿脂粉遮掩一下还是可以的，韩荔心想，最好再略施粉黛。
就是胳膊上的瘀紫一时半晌估计好不了。
握着瘦弱的手腕，韩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：“圣子受苦了。”
宋皎心下一动，不动声色问道：“为什么我是圣子？”
韩女官目不斜视为其上妆：“世间双性处子即圣子。”
早在昨夜联系掖庭宫女和皇帝的反应，宋皎已经推测出来了，“我是说，你们，或者说，虞建白怎么确信我是圣子。”
他可不信那个神棍给皇帝说的什么星象所示。
“因为韩夫人。”
“我母亲？就因为她捐了阳寿？”
女官从侍女手中拿过衣物，一件件地给圣子穿上，“因为韩家。”
“韩家血脉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的大巫祝，传说备受真神眷顾，即使是九州分裂，韩家人也可在各地诸侯处掌管神宫，担任神官，只是前朝违逆神命，韩家才渐趋衰落。韩夫人身为韩家主脉，仍握有大量上古巫祝秘术，十年前韩夫人亲至神乐司为圣子祈福，得到真神神谕，只是她并未对外声张，不知如何说服了前任司正封锁消息，虞太常也是今日才在府库残余记录中的蛛丝马迹得知此事。”
“你也姓韩。”宋皎突然意识到。
韩荔闻言轻笑，神色难以捉摸：“不比韩夫人，我只是韩家远房旁系罢了，也不敢高攀殿下。”